曾经富得流油的中东油王沙特阿拉伯，如今也面临着“地主家也没余粮”的困境。近日，沙特被曝正在向华尔街多家大银行寻求约100亿美元的巨额贷款，这是沙特近年来最大一笔公开贷款，一向“不缺钱”的中东土豪为何突然要靠贷款度日？这背后反映出沙特正经历着严峻的财政挑战。

财政困境：油价下跌惹的祸

沙特作为以石油为生的国家，财政状况与油价息息相关。今年一季度，沙特录得超33亿美元的财政赤字，延续了2024年全年约300亿美元赤字的颓势，官方预测未来数年国家将继续维持财政赤字状况。过去一年，受全球经济下行需求减弱和美洲原油增产等冲击，布伦特原油价格从超过80美元/桶一路下滑至当前约65美元/桶，远低于沙特维持财政平衡所需的90美元/桶安全线。

为了稳住油价，沙特领头的石油输出国组织合作联盟OPEC+近年频繁通过减产自救，然而市场并不买账。国际能源署表示，即使OPEC+完全不增产，到2025年全球石油市场也将面临过剩。在长达数年的日均220万桶减产措施不见明显成效后，各大OPEC+加盟国从今年年中陆续恢复增产以保住市场份额。但对于正处于国家转型关键阶段、急需用钱的沙特来说，这并非好消息。

激进改革：烧钱模式下的隐患

沙特近年来开启了从守着油田到面向新兴产业的激进改革模式，从人工智能、芯片制造到新能源汽车、体育电竞行业，沙特几乎参与了所有能砸钱参与的成长型项目。这一转变的背后，是现年40岁的沙特王储穆罕默德·本·萨勒曼及其提出的“沙特愿景2030”计划。该计划旨在通过资本市场改革、巨型项目建设和债务融资，加速推动非石油经济增长，助力沙特成为伊斯兰世界心脏、世界投资强国和亚欧非枢纽。

为了推动改革，小萨勒曼将国家财政储备的钱袋子公共投资基金PIF打造成推动沙特经济现代化的国家控股资本集团。在不到10年内，PIF的基金规模从2015年的1500亿美元增长至当前近万亿美元，小萨勒曼通过出任董事会主席一职，拥有了这些资金的重大决策权。然而，沙特在全球范围内大举投资也交了不少学费。例如，2016年沙特成为软银愿景基金背后的最大金主，但2022年愿景基金亏损导致PIF综合亏损；瑞信暴雷，沙特作为第一大股东损失超10亿美元。与国家主权基金追求稳健和多元化资产配置不同，PIF对高风险资产和新兴产业的集中暴露较高，缺乏成熟的风险对冲机制，油价下行或宏观经济波动时，资金链随时承压。

缓解压力：削减投资与发债

为了缓解财政压力，沙特采取了一系列措施。去年，沙特宣布计划大幅削减海外投资约三分之一，从原来的30%降至18% - 20%，标志着PIF结束过去十年在全球范围内的大规模投资，将更多资源投入到国内经济建设中。同时，沙特开启大规模发债模式，2024年包括沙特阿美在内的国家和政府实体发行了约500亿美元债务，成为新兴市场最大借款人，预计今年仍将保持大规模的债务发行。此次寻求100亿美元贷款，只是沙特目前财政状况的缩影，随着“愿景2030”继续推进，沙特的财务状况仍将继续承压。

未来城计划：烧钱黑洞与缩减规模

沙特NEOM未来城项目是“愿景2030”的重要部分，自公布以来就备受关注。该项目规划占地2.65万平方公里，原定2040年初步建成，2045年容纳900万居民，目标是建成完全依赖可再生能源的人工智能城市，初期计划投资5000亿美元，预计到2030年为沙特GDP提供千亿美元贡献。城市设计充满科幻感，有立体都市线城、海岸线度假区、奢华度假村等多个板块。

然而，该项目面临诸多问题。2021年项目初期影响评估就指出，工程量庞大、施工结构可能改变地下水流动、镜面建筑影响动物活动、部落征地问题难落实等。施工过程中，技术难题不断，AI城市托管系统、磁悬浮货运管道等进展不顺，镜面外墙还带来环保问题。此外，美国、欧洲、印度等国趁机抬高合作门槛。原定5000亿美元预算拔高到上万亿美元，但工程支出不断膨胀，原以为1万亿美元能解决的问题，如今至少需要8.8万亿美元才有可能落地。项目进度缓慢，原定2030年入驻150万人口的线城，如今能完成2.4公里工程量就算胜利。无奈之下，沙特宣布整个NEOM未来城暂时只保留核心区建设，并聚焦红海度假村等现金流项目，以缓解财务压力。

王储的野望：转型与改革

尽管面临财政压力和项目困境，沙特新任领导人推动国家经济转型计划的步伐仍在继续。小萨勒曼对内加强王室集权，通过反腐行动和修订法律提升透明度和监督机制，设立经济与发展事务委员会和政治与安全事务委员会推动项目实施。对外，他主导沙特债务融资和资本市场开放，实现沙特资本国际化，使沙特在多个领域留下足迹，改变过往土豪形象。他还推动旅游业发展，承诺在2030年前投资5500亿美元，预计到2032年旅游业对GDP的贡献将超过17.1%。此外，沙特还开展了有限度的思想解放运动，解除电影禁令，允许妇女享受更多权利。

“愿景2030”计划虽带有“画饼”色彩，执行中也闹出不少笑话，国际原油价格下滑更让其承受空前财政压力，但相比过去躺在油田上赚钱的王室作风，萨勒曼父子的改革理念更值得肯定。40岁的王储萨勒曼仍有充裕时间改造这个古老国度，沙特正在进行的这场大规模国家转型实验，无论成功与否，都将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经验。